編譯/VR陀螺

5月底，谷歌旗下的游戲工作室Owlchemy Labs將熱門VR游戲《Job Simulator》和《Vacation Simulator》雙雙移植到了Apple Vision Pro上。其中，《工作模擬器》曾榮獲2017年游戲開發(fā)者大會（GDC）提名的“最佳VR/AR游戲”，累計銷量超過100萬套。

今年4月，Owlchemy Labs的CEO Andrew Eiche曾在與Unity的對談中展望VR與空間計算的未來，并分享了在visionOS上的開發(fā)經驗。近日，他在接受采訪時又聊到了蘋果Vision Pro，AR 眼鏡的未來以及目前拖慢VR發(fā)展的因素。

以下為VR陀螺編譯的對談實錄（內容有刪減）：

2023年，Andrew Eiche（右）接替Devin Reimer（左）成為Owlchemy Labs的CEO。（圖源：網絡）

——Owlchemy Labs一直走在VR開發(fā)的最前沿?，F(xiàn)在蘋果Vision Pro已經面世，你們也為此做了一些工作。在這個平臺上工作是什么感覺？

Andrew Eiche：每一個新平臺都會有一些做得非常好的地方，也會有一些我們必須克服的挑戰(zhàn)。Apple Vision Pro是一個非常棒的平臺，擁有如此強大的計算能力令人驚嘆，但我們也必須解決很多不同的問題。因為本質上是三家不同的公司在合作，不僅僅是我們?yōu)樘O果寫代碼，而是我們用Unity寫代碼，然后Unity再與蘋果合作。因此，三家不同的公司之間需要保持大量的密切溝通，以確保一切順利。

——在后端方面，從VR工作過渡到Apple Vision Pro的過程如何？

Andrew Eiche：對我們而言，從非常實際的意義上講，在進行移植工作時幾乎沒有什么不同。因為《Job Simulator》和《Vacation Simulator》這兩款游戲是完全沉浸式的。我們精通手部追蹤，所以了解需要做的事情的廣度，以及如何將我們的游戲帶入那個空間。這是完全沉浸式的游戲，所以我們要接管用戶的整個空間。我們現(xiàn)在還沒有從事任何MR的工作，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，這一步就像是一座橋梁。

——就過去10年科技發(fā)展的速度而言，您認為我們是否會達到簡化流程的程度，還是不斷地簡化、一直處于前沿狀態(tài)，每當環(huán)境中出現(xiàn)新事物就不斷學習？

Andrew Eiche：這取決于你如何定義流程。我認為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，將會得到一個簡化的流程，你會看到平臺開始合并、并凝聚在一起。這對于消費者來說是件好事，在應用空間中絕對會得到一個簡化的流程。我認為Apple Vision Pro做得最好的一件事，就是為應用的發(fā)布創(chuàng)造了一種統(tǒng)一的語言，以及用戶對這些應用如何發(fā)布的期望。他們將SwiftUI帶入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的方式非常好，這也是我們一直倡導的。用開發(fā)者的術語來說，就是為XR提供一個小工具庫。

現(xiàn)在說到游戲，我們和消費者都不滿意。就像我在GDC演講中所說的，游戲是一種軟件，其主要輸出是情感。因此，我們要不斷創(chuàng)造和創(chuàng)新，看看如何推動平臺的發(fā)展，甚至推動平臺能力和所做事情的發(fā)展。因此，當我們考慮制作游戲時，可能會開始形成一種通用語言。但當我們有了通用語言后，就必須探索邊界。當你思考這個問題時，就會有一種深入的感覺。

克里斯托弗·諾蘭（Christopher Nolan）在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說：“電影有100年的歷史，很高興你們授予我百年電影的榮譽。”想想我們對電影的認識有多深刻。電影的歷史是100年，作為一種藝術形式，小說已有上千年的歷史。對于電子游戲的歷史，我們用幾十年來衡量。而XR、VR游戲，我們以HTC Vive和Oculus Rift CV1推出10年為衡量標準。因此，我們還處在很早期，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摸索這種媒介的特性和能力，以及我們的設計語言最終會是什么樣子。

工作模擬器（圖源：Owlchemy Labs）

——人們總是喜歡抨擊Apple Vision Pro，但與此同時它又是第一代硬件。您曾參與過早期VR版本的開發(fā)，那些東西就像用膠帶粘住的護目鏡一樣。它是第一代硬件，很粗糙，就像Vision Pro一樣。從技術角度來看，你覺得它對貴公司的游戲會有什么推動作用？

Andrew Eiche：是的，我們完全相信整個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我認為關于“空間計算”的一個有趣的思考方式是，它不是一件事，而是一個頻譜。Apple Vision Pro所做的令人驚嘆的事情之一，就是對“穿透”（Passthrough）這一概念的接受，現(xiàn)在你看到Meta和其他種類的頭顯也在做這方面的工作。

這不僅僅意味著人們將創(chuàng)造MR和VR體驗。你會看到，尤其是在應用領域，有人從純粹空間窗口體驗的MR開始，將其帶入一個更全面、更具沉浸感的MR體驗，然后在這些模式之間切換。我們在PC上經常看到這種情況，對吧？有時應用很小，有時它是全屏的，有時它會占據(jù)一切。這在這個成熟的平臺上是可以接受的。所以我想說的是，Vision Pro不僅是第一代硬件，也是第一代軟件，更是第一代的一切。如今，我們終于到了這個階段，可以將“空間”作為媒體的單一頻譜。而且現(xiàn)在推出的頭顯沒有好壞之分，它們都在不同的領域探索可能。

——根據(jù)您對VR研究的專業(yè)意見，您認為我們是否跳過了AR？或者它會重新出現(xiàn)？因為我覺得我們直接進入了XR體驗和穿透，但AR則被暫時擱置了。

Andrew Eiche：我想你說到AR時，指的眼鏡形態(tài)，對嗎？AR眼鏡的問題之一是要與物理學作抗爭，而我們在物理學方面還沒有完全達到那種水平。每個人都想要一副完美的眼鏡，像太陽鏡一樣的大小，戴在臉上什么都能干。我們需要從技術上來追趕。

如果我們追溯到最初的Oculus，為什么最初的膠帶頭顯能取得成功？那是因為手機推動了顯示屏技術的發(fā)展，我們終于有能力將顯示屏與大量傳感器整合在一起，但在此之前，還不具備這樣的能力。

可以說，我們目前還沒有所謂的“樂高積木”來制作AR頭顯。因此，我們需要更多的研發(fā)時間。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，穿透技術的發(fā)展速度如此之快，以至于我們可以看到理想化的狀態(tài)并開始推進。我認為這一點非常重要，把事情和軟件做得更理想化。人們應該這樣想，并不是我們跳過了AR，而是當AR最終實現(xiàn)時，我們將會非常熟悉在環(huán)境中放置的東西是什么，而且我們不會從零開始，同時與技術硬件和軟件抗爭。而這才是你最終真正想到達的地方。

——Owlchemy Labs始終走在技術的最前沿，您對此有何感想？Apple Vision Pro剛剛問世，還是第一代產品，而您已經在為它制作游戲了。這種感覺興奮嗎？或者壓力大嗎？

Andrew Eiche：以上都有。從個人角度來看，我一直在技術前沿工作。我參加了第一屆亞馬遜云計算大會，我參加了OC One……這一直是我的個人愛好。我想Owlchemy Labs公司的很多人都有同感。我們是一家建立在重大變革基礎上的公司，而且相信這項技術是近在眼前的，在面對無數(shù)人的反對時，我們看到了它帶來的回報。

在我們創(chuàng)業(yè)之初，就有很多人告訴公司最初的四位創(chuàng)始人——絕對不要圍繞VR建立公司；這太瘋狂了；你們會失敗的；這太悲慘了……我們現(xiàn)在有70名員工，歸谷歌所有。就像我們已經取得的成功，各項指標都超出了當時那些人的想象。

我看到同樣的事情也發(fā)生在手部追蹤領域。有趣的是，由于技術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，我們所能做的改變其實越來越小。因此，從移動工作室到VR工作室之間的差異，要比從使用控制器的VR工作室到使用手部追蹤的VR工作室之間的差異大得多。令人鼓舞的是，我們開始對這種媒介的接受度達成共識，因為它的發(fā)展曾一度停滯不前，就像3D電視一樣。你可能讀過很多文章，人們都在問，VR是下一個3D電視嗎？

我和Unity一起做了一次關于Vision Pro的會議，這是參加人數(shù)最多的一次網絡研討會。在本屆GDC大會上，Vision Pro的所有會議都排起了長隊，人們現(xiàn)在對XR非常感興趣。因此，我們要利用這種興奮，在風頭正勁的時候真正推動這一媒介向前發(fā)展。

Owlchemy Labs的VR游戲作品（圖源：網絡）

——您認為我們最終會實現(xiàn)戴上太陽鏡就能獲得完整的XR體驗嗎？以專業(yè)眼光來看，您認為我們距離這個目標還有多遠？

Andrew Eiche：我們最終會實現(xiàn)這一目標嗎？我認為是的。人們正在努力。如果讓我來預測的話，我會說還要10年的時間，我們只是還缺少一些部件。我認為有趣的發(fā)展之一是，如果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室溫穩(wěn)定的超導體，這種眼鏡可能已經出現(xiàn)了。有些事情我們正等待著發(fā)生。

波導是一項非常有趣的技術，可能是關鍵，還有一些技術正在研究中，而我們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那就是關鍵所在。我們知道棱鏡透鏡不是關鍵，它們又大又笨重，視場角也很小。消費者是非常挑剔的，有少數(shù)人會展望未來，但普通消費者不會。消費者不會把30度視場角的產品像郵票似的貼在臉上，他們要的是完善的產品，否則就什么都不要。

所以我認為，我們離這個目標還有10年的時間。你可以看到一些人接受了這一事實，并在實踐中運用這一策略，思考一些問題。比如，如果我們制造的眼鏡只有音頻功能呢？再加上攝像頭。雷朋Meta眼鏡就是這樣的產品。你也可以看到蘋果公司推出的AirPods，這也是一種可以與虛擬助手聊天的形式。

因此從更廣闊的圖景來看，當我說10年時，指的是普通消費者佩戴的產品。明年我們可能會看到AR眼鏡，但它仍然會有點笨重，有點像賽博朋克。而且，AR眼鏡與VR頭顯的區(qū)別在于，頭顯是在家里使用的。因此，把頭顯戴在人臉上的門檻要低得多。而眼鏡要戴著走到外面的世界，從時尚的角度來看，門檻是非常高的。因為人們認為眼鏡是自己的一部分，就像他們是誰、他們的外表和所做的事情一樣，所以門檻真的很高。你必須做得更精致，否則消費者不會接受，因為限制太多了。

——我覺得軟件總是在不斷超越硬件。比如您有一個偉大的想法和概念，但技術卻無法實現(xiàn)，價格也無法承受，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沒有發(fā)明出來，但您的想法已經準備好了。作為開發(fā)人員，這是否令人沮喪？

Andrew Eiche：我覺得在VR中情況恰恰相反，軟件約束比硬件約束更甚。我同意你的觀點，很多時候，我們會有奇思妙想，或者想做一些事情，但會受到限制。而在VR領域，身為開發(fā)者必須做的很多事情就是要迎頭趕上。

當我談到小工具時，如果你正在制作一款2D應用，并想將其帶到Vision Pro，它就會非常好用。如果你要制作一個像VR這樣的完全沉浸式應用，可以使用Unity。每個人都能用同樣的東西。因此，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軟件的束縛。Unity提供了一個交互工具包，其他工具提供了一些基礎層，但還遠遠不夠……Olchemy Labs與Unity交互的方式，與制作2D或3D第三人稱動作游戲截然不同。后者可以使用的工具非常多，有很多實用的工具包。

而在VR中，我們幾乎沒有這樣的工具，因為出于各種原因，它的性能不夠好。我們對性能有極高的要求，某些工具在構建時從未考慮過VR的需求，會打破VR的一些規(guī)則，所以很多工作室都要完全從零開始。這聽起來很簡單，但要在VR中植入一個Olchemy Labs式的“拍打”按鈕，實際上是非常困難的。阻礙我們快速發(fā)展的原因并不是硬件沒有能力，而是我們每次想到一個點子，都必須從頭開始創(chuàng)建軟件。

——所以軟件研發(fā)才是真正拖慢發(fā)展速度的因素。

Andrew Eiche：是的。為什么Owlchemy Labs的游戲如此受歡迎？其中一個原因是，我們建立了一個又一個的系統(tǒng)。但就像你加了一樣東西導致整個多米諾骨牌倒塌一樣，然后就得重新設置它。

但是，為什么VR會有這么多射擊游戲呢？因為很容易檢測到扳機并從那里向外發(fā)射射線。我們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——為什么沒有很多《工作模擬器》的克隆游戲？《工作模擬器》在每個平臺上都是排名前10的游戲；《假期模擬器》的表現(xiàn)令人難以置信；《Cosmonious High》也曾一度登上排行榜前20名。為什么沒有更多這樣的游戲？答案是因為你必須從頭開始，而這真的很難。

Ray-Ban Meta（圖源：網絡）

——幾年前HTC Vive推出追蹤器的時候，數(shù)量和規(guī)模都非常龐大，有非常多的追蹤記錄，而現(xiàn)在已經可以將它們內置到頭顯中。那是過去十年的事了。我無法想象十年后能夠使用哪些工具，它們是如何不斷變化的。從財務角度來看，在經營一家公司時，當您不得不嘗試將時間、精力和研發(fā)投入到可能不會成為標準或如此前沿的東西上時，您會感到緊張嗎？因為您不確定它會走向何方，是否會得到支持。

Andrew Eiche：經營一家公司，當你有70%的把握時才應該做出決定。因為一旦你有了90%甚至100%的把握，那么其他人也已經做出決定了。如果這正是你想要做的，但你沒有率先行動，或是等得太久了，機會就會自己關閉。因此，我們需要做出正確的決定。用枯燥的商業(yè)術語來說，我們需要管理很多風險。

我們承擔的風險是技術方面的，但不一定會承擔其他方面的風險。比如我們把自己的游戲移植到Vision Pro上，但帶來的是我們熟悉的作品。每款游戲都有可能承擔一定數(shù)量的風險，而這個數(shù)字大概是2。我們的下一款游戲，目前公布的信息是多人游戲和手部追蹤——這是2個風險。我們還沒有發(fā)布過一款從頭構建的手部追蹤游戲或多人游戲，但我們不會增加第3個風險。

而且，當我們考慮業(yè)務時，其中一些因素也是我們認為用戶想要的。因此，與其說我們想推動技術進步，不如說我們想滿足用戶的追求，去制作人們想玩的游戲。我們的游戲很受歡迎，而我也確實希望有更多類似“模擬器”的游戲。

我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我們將看到底層庫和其他工具最終進入成熟狀態(tài)，然后你將開始看到更復雜的交互，而不只是射擊、拳擊、踢。我并不是在指責那些游戲，它們都很棒。我想說的是，這些游戲多得數(shù)不勝數(shù)，所以并不是說這些游戲有好壞之分，只是我們并不缺乏VR射擊游戲。

——我的最后一個問題是，對于喜歡您游戲的局外人，或者是其他XR/VR發(fā)燒友。他們關于您工作的最大誤解是什么？

Andrew Eiche：在開發(fā)者之間，最大的誤解是我的工作是任何可以確定下來的事情。其實我做的事情很多，有些是設定愿景并弄清楚我們在做什么，有些是召集團隊，有些是采訪，有些是深入研究或與一些人會面。我喜歡這種既要活在兩年后，又要活在當下的感覺。

Owlchemy Labs是一家公司，我的工作大概有60%是游戲開發(fā)，但40%的工作是維持公司運轉。如果你想經營一家公司，有時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，但有時也得給快遞打電話。

來源：Shacknews